献给你的进行曲

《献给你的进行曲》（韩语：님을 위한 행진곡／님을 爲한 行進曲 ^{Nimeul wihan Haengjingok ?}）是1982年^{[註 2]}创作的韩国民众歌谣（朝鲜语：항쟁가요），又被称作光州之歌。其创作目的是纪念1980年在韩国光州事件中被全斗焕派出的军队杀害的男青年尹祥源^[3]和1978年死于煤气中毒的女青年朴基顺^{[註 3][4]}的冥婚，由作家黃皙暎改编民主运动家白基琓（朝鲜语：백기완）的诗作为歌词，全南大学学生金鍾律为之谱曲。这首歌在被创作出来以后迅速在韩国民主运动人士中传播，同时也是全斗焕政权严令封杀的禁歌。在韩国民主化之后，这首歌作为作为光州事件和韩国民主运动的象征广为传唱，在韩国以外的亚洲地区的示威活动也常有出现^[5]。

1978年7月23日，韩国全罗南道光州市的全南大学的大学生尹祥源、朴基顺等人组织了“野火夜校（朝鲜语：들불야학）”，向工人们传授知识。尹、朴二人此时为一对情侣，然而同年12月26日，朴基元便因煤气中毒意外去世，享年22岁^[4]。1979年10月26日，独裁统治多年的韩国总统朴正熙遇刺身亡，新上台的临时总统崔圭夏宣布全国戒严，引发了国内民众反对戒严、要求民主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不久后的12月12日，国军机务司令部司令全斗焕趁机发动双十二政变，试图成为新的独裁者。为了镇压国内的示威浪潮，他在1980年5月17日宣布加大戒严力度，并于次日5月18日派出陆军空降部队镇压光州的大规模示威，造成数百光州市民死亡，史称光州事件。尹祥源在光州的示威运动中担任市民军的发言人，于5月27日被戒严部队枪杀，享年30岁^[3]。

1982年2月20日，一部分光州民众暗中在光州的望月洞墓地为尹祥源和朴基顺举行了冥婚仪式^{[註 2]}。同年4月^{[9][註 1][1]}，为了纪念这场特殊的婚礼并追悼两人，多名创作者聚集在位于光州云岩洞154-5号的作家黃皙暎的住所用两天一夜录制了音乐剧专辑《解放灵魂 - 光之婚礼》（넋풀이 - 빛의 결혼식）的磁带。专辑收录的七首歌中有六首是在全南大学学生金鍾律已经写好的歌曲的基础上修改的，只有最后一首《献给你的进行曲》是当晚写就^[1]。黃皙暎从民主运动家白基琓（朝鲜语：백기완）于1980年12月在首尔西大门监狱服刑时写就的长篇诗《묏비나리 - 젊은 남녘의 춤꾼에게 띄우는》中节选部分内容改编为歌词，金鍾律为之谱曲，与他同为大学生的吴政默^{[註 3]}等人在住所二楼演唱录制了这首歌^[6][7][10]。《献给你的进行曲》很快通过手抄乐谱和口耳相传的形式在民主运动参与者中流传，磁带亦被大量复制后暗中传播至韩国各处^[11]，成为了光州事件和韩国民主运动的代表性歌曲之一。

《献给你的进行曲》作为一首悼念全斗焕镇压光州民主化运动的受害者的歌曲，在全斗焕独裁统治的韩国第五共和国时期自然是被严令封杀的。1987年6月爆发的六月民主运动最终成功使韩国国会修改宪法以实行总统直选制，最终令全斗焕政权倒台。在韩国实现民主化之后，光州事件作为韩国民主运动的代表性事件被平反并赋予重大意义，而反映光州事件牺牲者的《献给你的进行曲》也成为了纪念光州事件的标志性歌曲。1997年，韩国政府将光州事件爆发的5月18日定为官方纪念日，并开始每年在光州的国立5·18民主墓园^[12]主办官方的5·18光州民主化运动纪念活动，在卢武铉执政时期，全体出席者齐唱《献给你的进行曲》已成为这一纪念活动的固定环节之一。

卢武铉之后，于2008年就任总统的李明博参与了该年的齐唱^[13]。然而，第二年起主办纪念活动的韓國國家報勳處便宣布将《献给你的进行曲》排除在官方纪念活动的正式环节之外，光州市议会出面抗议无果^[5]。2011年重新设置这一环节时改为由合唱团在舞台上进行合唱，台下的出席者无需参与。李明博本人也自2009年起再未出席该活动。

与李明博同属新世界党的下一任总统朴槿惠在任期内仅于就任总统的2013年当年出席了一次纪念活动，未参与合唱，此前她在2004年作为大国家党党首参与纪念活动时也曾被记者拍到未在齐唱环节开口^[14]。此次活动后的6月，韩国国会以158票赞成，13票反对，29票弃权的投票结果通过决议敦促政府将《献给你的进行曲》指定为5·18光州民主化运动正式记念曲^[15][5]。作为回应，2014年国家报勋处向国会提交了一份报告，宣称“《献给你的进行曲》的作词者黄皙暎与北韓关系密切，歌曲本身曾是1991年朝鲜电影《献给你的交响诗（朝鲜语：임을 위한 교향시）》的配乐，标题中的“你”指的是是朝鲜领导人金正日^[16]”。对李明博、朴槿惠保守派政府一系列决定不满的光州事件幸存者、受害者遗属以及其他民众和进步派在野党人士曾多次组织抵制和抗议官方纪念活动^[16][17][18]，2016年纪念活动中，出席者阻止了主办方国家报勋处的处长朴胜椿进入会场^[19]。

2017年，新当选总统的文在寅履行他在竞选时的承诺，恢复了全体出席者齐唱《献给你的进行曲》的环节^[14][5]。此后他又于2019年^[20]和2020年^[21]出席活动并参与齐唱。

2022年5月18日，新任韩国总统尹锡悦出席了5·18事件42周年纪念活动并参与了齐唱《献给你的进行曲》的环节。^[22]这是保守党系的韩国总统首次在5·18纪念活动中参与该歌曲的齐唱。

《献给你的进行曲》在韩国的各种民间示威活动中十分常见。在民主运动如火如荼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许多支持民主的韩国人反对当时象征着独裁政权的国旗国歌，进而创造了取代官方“国民仪礼（국민의례）”的“民众仪礼（민중의례）”：不对国旗敬礼，齐唱《献给你的进行曲》或其他歌曲而非国歌《爱国歌》^[9][5]。至今仍有许多韩国左翼组织会在活动中采用这种仪礼，而韩国政府曾下令禁止政府公务员组织的工会使用民众仪礼^[23]。2008年的反对进口美国牛肉示威（朝鲜语：2008년 대한민국 미국산 쇠고기 수입 협상 논란）与守护独岛示威^[24]，2016年的反朴槿惠示威^[25]中，都有民众高歌《献给你的进行曲》。提及光州事件的影视作品也经常使用这首歌，如2007年韩国电影《华丽的休假》^[26]。2018年，导演朴基福拍摄了以光州事件为主题的同名电影《献给你的进行曲》^{[註 4]}。

与此同时，也有许多保守派韩国民众反对这首歌。《献给你的进行曲》的作词者黃皙暎曾在1989年违反韩国法律擅自前往北朝鲜会见金正日，亦有1991年的朝鲜电影将之作为电影配乐。据此，他们试图将其与北朝鲜挂钩^[27]。大韓民國在鄉軍人會（朝鲜语：대한민국 재향군인회）等69个保守团体曾合力于2004年4月在《朝鲜日报》等三家报纸购买广告以此论点抨击《献给你的进行曲》^[16]。

1982年，创作者在创作这首歌时于最早的手写乐谱顶端写下的标题为“님을 위한 행진曲”^[28]，第一个词是“님을”而非现在常用的“임을”。“님”为“임”的古语，常用于诗歌，两者含义皆为“思慕之人”^[29][30]。根据韩国政府推行的韩语谚文正写法中的头音规则，原标题中的“님”出现在单词开头是一种不合规的用法，目前大部分韩国民众也都使用符合规范的标题“임을 위한 행진곡”。但作曲者金钟律主张应该遵从创作者的意愿使用原标题。韓國國立國語院则称这个问题值得思考，未给出明确答复^[31]。2013年6月，韩国国会通过的敦促政府将这首歌指定为正式纪念曲的决议中使用了原标题^[15]。

在中文环境中，这首歌有多种译名，常见的为“献给你的进行曲^[32]”，亦有类似含义的“为你的进行曲^[33]”“为您的进行曲^[19]”“为君进行曲^[34]”“为斯人的进行曲^[35]”或考虑到韩语标题具体含义的“为情人的进行曲^[18]”。除直译外，也常根据这首歌与光州事件的关系称之为“光州之歌^[35]”“光州抗暴歌^[36]”。陆港台有多种重新填词翻唱的版本被冠以新的标题。

《献给你的进行曲》作为抗争歌曲传唱甚广，其翻唱版曾出现在包括台湾、香港、泰国、柬埔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亚洲地区的工人运动或其他示威活动之中^[41][5]，因此被誉为“亚洲的国际歌”^{[36][42][43][44]:141}。

1988年，台湾桃园航勤工会常务理事柯正隆赴韩交流工运经验，在马山市的工厂罢工运动中听到了这首《献给你的进行曲》。回台后，他乘坐此时担任桃勤工会顾问的台湾著名工运人士鄭村棋的车前往新竹市獅頭山参加秋鬥相关的训练时，向鄭村棋提及了这首令他印象深刻的歌。在对方的建议下，柯正隆凭记忆写下旋律，与工会成员蔣金台填词创作了中文版《勞動者戰歌》^[45][41]:130，并教授给工会成员，从此《勞動者戰歌》常在各种台湾劳工运动中被传唱^[44]:144。黑手那卡西工人乐队2008年的专辑《黑手參》中收录的《勞動者戰歌 - 韓國光州之歌》以中韩双语唱出了柯正隆、蔣金台填词的《勞動者戰歌》和原版《献给你的进行曲》，亦在台湾大大地推广了这首歌^[43]。2011年响应占领华尔街的占领台北运动^[46]、2014年华隆自救会游行^[47]、2019年长荣航空空服员罢工^[48]以及历年台湾五一劳动节游行^{[49][50][51][52]}等多起运动中都有示威者合唱《勞動者戰歌》。台湾新竹女工合唱团也填词翻唱了另一版本《台灣勞動者戰歌》^[53]。

2024年2月28日，台北市政府在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举办二二八事件77周年追思会，市长蒋万安出席。蒋万安长期以蒋中正曾孙之身分活动，而蒋中正作为二二八事件发生当时的中华民國國民政府主席兼國民黨總裁，被视为政府派兵镇压民众一事的罪魁祸首，故有人不满蒋万安之身份和态度，手持百合花和「代誌無解決、原諒無可能」「蒋万安下跪道歉、蒋家人滚出台湾」等标语在公园外进行示威，还高唱根据《勞動者戰歌》重新填词的「全島的台灣人啊，勇敢的站出來，為了我們的正義，不怕任何犧牲。蔣萬安，要道歉。我的同志們，為了先輩的真相，誓死戰鬥到底。殺！殺！」之歌曲^[54]。

1981年，曾停止活动一段时间的香港基督徒學生運動（SCMHK）重组，并与韓國基督學生會總聯盟（朝鲜语：한국기독학생회총연맹）（KSCF）等韩国青年基督教组织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同属于世界基督徒学生联盟的两个组织在八十年代合作举办了多次青年聚会。此时韩国尚处在全斗焕统治时代，韩国基督教学生会总联盟是民主化运动的坚定支持者^[55]，在与香港青年的聚会中他们常高唱《献给你的进行曲》。1984年，就读于香港中文大学崇基學院神學院的SCMHK成员黄慧貞（英语：Wai-Ching Angela Wong）正于香港基督教劳工组织担任实习员工，她将这首歌翻译填词为粤语版《愛的征戰》以用于劳工聚会，标题或为原曲的英文名「March for Love」直译^[41]:122-123。

1993年前后，关心社会运动的香港草根歌手Billy（本名孔繁強）^[56]从一名在运动中认识的朋友处得知了这首歌，并得到了黄慧貞歌于1984年手写的乐谱^[41]:123，但他认为这一版本的歌词音律不合，难以用粤语唱出。1998年，Billy组建了社会运动乐队噪音合作社，并听到了台湾的《勞動者戰歌》。次年，噪音合作社在保留《愛的征戰》标题的情况下重新填词翻唱了新的粤语版，填词者为乐队成员凡人^{[註 5][58][41]:127-128}。2005年由韩国农民在香港发动的反对世贸游行中，有香港市民在该事件中合唱本曲以表达对韩国农民示威者的支持^[33][59]。此外，2015年香港五一劳动节游行^[60]和2017年海麗邨清潔工罢工^[61]等工人运动，以及2014年占领中环运动^[62]都出现了这首歌。

2017年9月27日，为纪念2014年9月28日占领中环运动正式开始三周年，香港社会运动人士兼歌手金佩瑋重新填词翻唱了粤语版《雨傘進行曲》并上传至自己的Youtube频道^[63]。在2019年爆发的反对逃犯条例修订草案运动期间，金佩瑋和其他示威者多次公开演唱这一版本的歌曲^[64]。

中国大陆工人乐队打工青年艺术团在2007年发行的专辑《为劳动者歌唱》中，将《献给你的进行曲》翻唱为中文版《劳动者赞歌》，填词者为乐队成员孙恒。同为热心于工人运动的音乐人，打工青年艺术团与台湾的黑手那卡西工人乐队^[65]、香港的噪音合作社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正是噪音合作社的Billy鼓励他们为这首歌创作了大陆版^[44]:144。孙恒所创建的非政府组织北京工友之家在2012年至2018年间曾于北京市朝阳区金盏乡的皮村举办面向打工者的“打工春晚”，每年都会演唱这首《劳动者赞歌》^[66]。然而，因《劳动者赞歌》的歌词着力于赞扬“劳动者最光荣”，没有凸显原版和其他版本中的抗争精神，引起了一定争议^[67]。

泰国版本名为《团结》（泰语：โซลิดาริตี้，即英语Solidarity），由成立于1993年的泰国女工乐队Paradon（泰语：ภราดร）翻唱^{[68][41]:142[44]:148}。在2006年反对泰美自由贸易协议（英语：United States–Thailand Free Trade Agreement）示威活动中被传唱^[69]。